了凡所作《训儿俗说》共有八篇,分别为:“立志第一”“敦伦第二”“事师第三”“处众第四”“修业第五”“崇礼第六”“报本第七”“治家第八”。在沈氏看来:
首曰立志,植其根也;曰敦伦,曰崇礼,善其则也;曰报本,厚其所始也;曰尊师,曰处众,慎其所兴也;曰修业,曰治家,习其所有事业也。外而起居食息言语动静之常,内而性情志念好恶喜怒之则;上自祭祀宴享之仪,下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节;大而贤士大夫之交际,小而仆从管库之使;令至于行立坐卧之繁,涕唾便溺之细,事无不言,言无不彻。
八篇文字前后衔接,首尾贯通,一气呵成,既“详”且“晰”,其逻辑性和系统性都很强。在书中,了凡以一位父亲的口吻训示其子,谆谆教导,循循善诱,既严肃而又亲切,既庄重而又和蔼,读之宛然如在目前,不愧为中国家训中的精品佳作,沈大奎称赞说“将为天下后世教家之模范”,确非虚誉。
至于了凡家训的成效,从其子袁天启(袁俨)的人生历程中可略窥一二。据记载:
袁俨,字若思,号素水,袁黄子。少承家学,博极群书,尤留心经济。性坦直,与人交谦和自下。天启五年(1625)成进士,授高要知县。七年(1627)夏西潦骤涨,城中水深三尺,死者无数,入秋淫雨不止。俨复勘亲赈,以劳瘁呕血卒于官,归梓时宦囊萧然。著有《抱膝斋漫笔》。
袁天启短短47年的生命历程中,其父了凡在其26岁去世,留给他的是一部《训儿俗说》。他取得了明朝科举道路的最高等级——“进士第”,出任广东高要知县。最终,他因为救灾而过于劳累,死在任上。史料中有关他的行状虽然仅有寥寥数百字,但字里行间描绘的是一位呕心沥血、廉洁奉公的好官。即使以当今价值观来看,袁天启也不愧为一位忠于国家、奉献人民的清官廉吏。另据记载,袁天启有五个儿子,后世家族人才兴旺,绵延昌盛。
《训儿俗说》既然是了凡的训子之书,必然贯穿了凡家族一脉相承的家风、家教。要谈了凡的家风、家教,就不能离开袁氏家族的传统。据史料记载,了凡父母之道德风范颇为时人推重,时人称“参坡(了凡之父袁仁)博学淳行,世罕其俦;李氏贤淑有识,磊磊有丈夫气”(《庭帏杂录》)。《庭帏杂录》一书是袁氏兄弟五人——袁衷、袁襄、袁裳、袁表(凡)、袁衮——对其父母日常言行的记述,由袁衷的表弟钱晓删定而成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、社会思潮及了凡家世,深入分析这一文献,其父母的思想倾向、家风家教便会清晰细致地呈现出来。
(一)以儒为宗与兼收并蓄
袁仁在追溯其家学时说:“吾祖生吾父歧嶷秀颖,吾父生吾亦不愚,然皆不习举业而授以五经义古义。”由此可知,尽管“不习举业”,但袁家有着一以贯之的学术传承,即儒家经典——“五经”义理。这说明,在术倾向上,袁家仍然是以儒家教义为基础的。据包筠雅的研究,袁氏家学具有更倾向于“五经或六经而不是四书(《论语》《孟子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)的特点”(包筠雅:《功过格——明清社会的道德秩序》),事实的确如此袁家四代(袁颢、袁祥、袁仁、袁黄)都有关于儒家“五经”的著述就是一个明证。
在当时的社会氛围中,以儒家学说作为家学的士绅家庭并不鲜见,但受自宋以降的科举文化影响,对于儒家经典的关注焦点早已由“五经”转移到“四书”上来。袁家重“五经”而不重“四书”的家学传统,当与数代饱读诗书,修习儒家经典,却又遵从“不事举业”的祖训,长期游离于科举文化之外的情况有关。就此而论,一方面,“重五经”的为学倾向由其“隐居不仕”的家族传统所导致;另一方面,这一倾向又在某种程度上促使袁家不为“四书”所代表的官学(官方意识形态)窠臼所限,反而推动了袁氏家学向广博性和兼容性发展。袁仁的为学特色,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。据《嘉善县志》载: